JeanG0203

【SS】对谈•十二夜

11 第十夜 爱

“女性之间的对话”是我想要写这个系列的原因之一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 这一夜与圣衣碎片一起度过的晚上，既没有穆的跟随也没有释静摩的陪伴。是卓姆自己提出要这么做的。

     “我们聊一些女孩之间的话题。或许女性身份能成为我们之间的纽带。”一种特异的直觉告诉卓姆，她们的联系或许与同为女性的身份有关。波江座期待一位女性的圣斗士，或许也会希望她的故事被一位女性记述下来。甚至，她的执念不仅仅是圣/战，女神，还有不被男性圣斗士们所注意到的，属于女孩子的某些精神需求。

     “等你的好消息。”穆赞许地点了点头，转身消失在空气中。他是乐于见到卓姆想要进行独立的探索的。

     “晚上好啊。”看到波江座的幽灵出现在空气里，这次主动熟络问好的是卓姆。她不再像初见的时候害怕或者畏怯，她们的对话真的是朋友之间的对话了。

      “你的老师和……恋人，今天没有过来吗？”波江座已经不再感知到白羊座的小宇宙波动了。另外一个微弱的，几乎不能称之为小宇宙的波动也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   “今天没有。”卓姆说。“今天是姑娘们之间的夜话。或许你可以讲一讲你和水瓶座的故事。或者其他你想说的，想要说什么都可以。”

      灵魂应当是不会脸红的。但卓姆觉得波江座是有些害羞了。“我和水瓶座之间真的没有故事了。”瑞秋摇摇头。“最后一次分别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。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罗德里奥村的一座屋子里，住在那里养了一段时间的伤。再之后，我就从其他圣斗士那里听到，笛捷尔大人已经和他的挚友一道长眠在布鲁格勒德的冰海底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……真是悲伤。”

      “其实也没有很强烈的悲痛。我甚至没有流多少眼泪。或许我已经笃定，我们终将会在寒冰之下重新相见。”瑞秋说。“从雅柏菲卡大人牺牲的那天起，命运的齿轮就已经转动起来了。我们都走在相同的路上，只是有些人先抵达终点而已。”

      卓姆把手覆上圣衣碎片感受着。她看到了村庄里一间简陋的房屋。这个红发的瘦弱女孩被安置在一张床上，盖着毯子。她的眼皮动了几下，缓慢地睁开了眼睛。

     “你醒了？”一个青年向她走来，端着一碗水。“已经昏睡了一天多了……起来喝点水吧。”突然之间，他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，局促不安起来。“面具——面具我在你睡着的时候摘下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，我不在乎什么面具的。”瑞秋痛痛快快地说。

     那个青年扶着她起来，动作小心轻柔。他喂了她一些水，然后拿起一些柔软干净的布条。

    “之前伤口帮你包扎好了，但是还需要隔一段时间换药。”柜子上还放着一个石钵一样的东西，里面可能是被捣碎的草药。

     “谢谢。”瑞秋虚弱地对青年微笑。“我们似乎之前见过？”但她一时也实在想不起来这个年轻人是谁了。

     那个青年一时愣住了，紧张得几乎说不出来话。“瑞秋，你真的还记得我。肖恩，我是肖恩。那个给你送，送过花的年轻人。”

     “我正好懂一点救护知识。”他的脸越来越红。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，我来帮你换药……”

      “我不介意。”瑞秋的声音分外疲惫。“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。”她说完就闭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  于是肖恩开始帮她给伤口换药，用洁净的布条包扎好伤口，消毒就用一瓶烈酒简单进行。她的胳膊上和腿上都有着很深的，血肉模糊的伤口。肋间也有一道很长的口子，但所幸不深。

     波江座薄薄的嘴唇微微颤抖着，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下来。她纤瘦的手指死死揪住床单，以压抑住疼痛带来的呻吟和颤抖。卓姆几乎不忍再看下去。

    “你们有人见过一个金发的姑娘吗？高个子，长手长脚。”换药包扎结束之后，瑞秋问道。

      “她是安全的，之前还来看过你。”肖恩回答。“放心休息吧。你现在还不能走动，就没有把你带回平时的小屋子里去。”

      “好，她安全就好。谢谢你。”瑞秋的脸上现出淡淡的笑容。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“你还要些什么东西？喝点汤吗？”过了一会儿，肖恩端着一碗汤过来，把碗放在桌子上。“可惜我们这里只有土豆汤了，没什么更有营养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  “谢谢你。”瑞秋挣扎着想要起身，被肖恩轻柔地扶住了。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来，在她的身后垫上靠垫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来吧。”他举起勺子送到她的唇边。“你的手还不太方便吧。”瑞秋的右手上确实缠着充作绷带的布条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谢谢，你厨艺真的不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肖恩的脸又红了起来。“我只是加了牛奶和盐。”

       从肖恩看瑞秋的眼神中，卓姆想到了释静摩看自己的眼神。毫无疑问，这个青年喜欢波江座。他对她也是小心温柔地照顾着的。

     肖恩正在给床头的瓶子里换上一大束野菊花。“现在这里只有野菊花了，从外面的灌木丛和草地上采的。”他语气轻柔地说道。“我知道你喜欢花，经常去阿加莎的花店。”

     “真漂亮的花。”瑞秋把目光投向这些浅紫色，深蓝色，鹅黄或是乳白的花朵。“阿加莎，她怎么样了？”

      “可怜的姑娘。”肖恩轻叹一声。“她父亲在米诺斯那次袭击中身亡了，花店也毁掉了。唉，可是现在冥斗士隔上几天就来一次，村子都快成为战场了。谁家里没出过事，就是死人也不是稀罕事啊。”

     “之前我总是想要离开，跑到什么地方去都好，但是我哥哥不许我，说这是我们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。”肖恩又说。“瑞秋，你是英国人吧？我都不知道英国在哪里，从小到大没有离开过村庄……”

      “是的，我是英国人。准确地说，我是苏格兰人。”瑞秋答道。“英国在遥远的岛上，没有船票的话你过不去的。走陆路的话你可以先去意大利看看。”

      “我……后来又不想离开了。”肖恩吞吞吐吐地说。“家里有事情需要我。”他的眼睛却一直没怎么离开瑞秋。

      “那个青年，他应该是喜欢你。”卓姆忍不住评价道。

      “但那个时候哪是关心爱不爱的时候呀。”瑞秋答道。“而且，我并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。虽然他是个好人。”

      “那你最后……向谁表明了心意？”虽然问出了这句话，卓姆却笃定波江座是经历了一段无果的暗恋。或许，她不会再向什么人表明心意了。

      “没有心意。我是雅典娜的战士，怎么能够恋爱结婚。”瑞秋的目光微微躲闪。凭着女性的直觉，卓姆几乎认定了她是有暗恋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“怎么会？我的老师就谈过……”卓姆几乎脱口而出，然后又很快闭嘴。她好像说了不应该说的话。 

     “那或许他不是真正的圣斗士，或者离战斗时间还远。”瑞秋固执地坚持自己的看法。“女神或许确实是包容的，但是生在星辰下，有着战斗的宿命，人怎么能再拉一个人进入这种随时面临死亡的命运？”

     “越是战斗临近越应当表白心意吧，难道还要留下永久的遗憾吗？”卓姆说。“就算是战争期间，人们也应当相爱，成立家庭，甚至养育孩子。没有了爱，没有了亲人也就没有了希望。”说着这番话的时候她想到了释静摩。如果明天世界就要毁灭，或者大战就要爆发，她一定要在今夜再说上一百遍她爱他，从肉体到精神都交合在一起，直到分别的时刻来临。

       瑞秋冰蓝色的眼睛盯着卓姆看了很长时间，直看得她有些紧张。“你不是过于天真，对残酷缺乏认知，就是过于坚韧能承受一切。”

      “那么我就是过于天真吧。”卓姆坦率承认。这世界确实没有在她眼前展现过多少残酷。但至少此时此刻，她抱定爱能战胜一切的信念。

      “其实你一定心有所属。”卓姆又把话题转移到瑞秋身上，非常肯定地说。“如果不想告诉我的话，也不打紧的。但是，没有倾诉出口的情感不可惜吗？”

      “他在我心目中相当于我的老师，但或许我不一定有资格做他的学生，更不可能做恋人……”瑞秋终于缓缓开口。即使到了这个时候，她仍然维持着那一份矜持，不肯点名“他”是谁。

      “喔，年龄差太大了吗？”卓姆问道。释静摩也比她要大上好几岁，在她看来这不是什么问题。

      “不，是身份地位相差太多了。”瑞秋说。“也许那不是爱，是敬仰。这世界上有许多种情感，并非所有的都是爱。”

     “我也曾经有过模糊的悸动，类似于追随和敬仰。但现在，我找到了一个属于我的人去爱。”卓姆忍不住说。她突然想起处女座圣衣上的那片残魂。她看不清他的脸，但他和释静摩一样有红色的头发。他有让人安定的精神力量，而释静摩……有让人安心的话语和怀抱。处女座或许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偶像，但释静摩确实是让她寄托牵挂的人。

      “我只想远远地看着他，像影子追随着光就好。”瑞秋表面上的平静终于难以维持。“你说那个和笛捷尔大人面貌相似的年轻人叫卡妙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的。”卓姆点点头。“他是个老师，大学教授。在巴黎高师还是索邦？我不太记得了。他更年轻的时候，和穆先生一起战斗过。”

      “笛捷尔大人应该也会想要过那样一种生活。”瑞秋感叹道。“冰地狱的圣斗士们是没有来生的，死后的灵魂都被禁锢在冰层之下，就连我自己应该也是这样，圣衣碎片上只是一部分记忆而已。但是我希望他能够有来生。”

      “冰地狱已经不存在了。”卓姆说。“五个传奇的青铜圣斗士永远地解放了冰地狱中的灵魂。穆先生和卡妙先生他们也助过一臂之力。或许，你真正的灵魂早就在什么其他地方开始了来生，甚至已经和你那位水瓶座相遇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瑞秋的神色愈发惊异。“我好想要相信这是真的。”她的身体又透明了几分。“感谢你们这个时代的圣斗士们。”

      波江座的幽灵是愉快的，但卓姆却不由得难过起来。特殊的直觉提醒卓姆，她们分别的时候临近了。